Thursday, February 13, 2014

海南老顽童俞自海 ( 下篇 )


海南老顽童
俞自海 ( 下篇 ):

海南人与英国人相遇在槟榔屿 


设想一下,100多年前,英国人依仗坚船利炮,占领了地处马六甲海峡咽喉的槟榔嶼。他们给这东方海岛带来了西洋文明,更带来了两项重量级的先进技术。其一是橡胶的种植及加工,其二是锡矿的开采及加工。( 当年若是没有橡胶,洋人发明的汽车就开不出门。若是没有锡镀罐头食品,远航的洋人可能因营养不良而中途死亡。)

再设想一下,海洋的另一边,海南岛自古以来被大陆内地官民视为海外、蛮荒、孤岛,中原文化的边锤薄土。内地汉族千百年来深耕细作的传统,很难在遍野森林的岛上被复制。北方蒙满族的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方式,在岛上的山区更没有扎根的可能。海南人要嘛在贫瘠的土地上困顿一生,要嘛落荒而逃。而逃生的唯一出路就是投奔怒海。

海南人造起木船,架上帆布,注定只能沿着中南半岛外的浅海顺风南下。短线的或许飘流到泰国上岸,或许远航抵达马来半岛的东海岸。长线的或许飘流到新加坡上岸,或许远航抵达槟榔嶼。

过番南洋的海南人,大多没有一技之长的,一般只能靠出卖劳力打杂,或干脆受雇当海员。

来到槟榔嶼落脚的海南人,有幸碰到英国人的橡胶业和锡矿业大量吸纳劳动力的机遇。于是通风报信,号召更多留守家乡的亲友南来就业。

槟榔嶼一带的海南人有了相对轻松稳定的工作,身处类似家乡的气候环境,过着安居乐业的好日子。

一方面是海洋提供的机缘,另一方面是历史凑成的巧合,文化相对落后的海南人,与文化相对先进的英国人,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族群,有缘在槟榔嶼不期而遇了,仿佛是地球人和外星人的另类接触的翻版。

由于橡胶和锡矿这两个行业,男男女女都适合从事。海南新客择业态度也许比较随和,性情通常比较温顺,英国人很自然地顺势挑选一部分海南男女到私邸当家佣或厨子。

海南人和英国人近距离的接触,就这样子发生展开了,双方和谐相处融洽。海南人进而有幸习得了西餐、咖啡、茶和糕点的制作技巧,渐渐也习惯了西洋社交礼仪的讲究套式。

不是有人说一旦你抓住那个人的胃口,就等于抓到他的钱包么 ? 果然,海南人或独资,或聚资,相继搞起餐饮业、俱乐部、旅馆业,夜总会等等。久而久之,几乎垄断了槟榔屿当代新兴的服务业。

相对于由福建省、广东省等地下南洋的潮州人、福建人、福州人、客家人等族群,海南人一般比较不敢冒进。海南家乡又欠缺独特的土产可以引进南洋赚钱。更甚的是,海南人不具备任何可以让他们引领风骚一时的祖传技能,所以根本没机会立足于传统的、相对成熟的各行各业,遑论与其他族群竞争拼搏。反倒是,新兴的服务业提供了机遇,让海南人闯出一条生路,甚至异军突起。

相对于其他南来的族群,海南人和英国人没有尖锐的的商业利益冲突,关系反而愈加融洽。因此,其他南来的族群看在眼里觉得不是滋味,故此心理上对海南族群确实产生某种偏见。

假若我们切换个视角,去回顾海南人由家佣厨子向服务业发展的轨迹,可以想见得到,当年英国人简直是在 海南人的眼底下过日子。与其他南来的族群相比,海南族群理应是最为熟悉英国人的日常生活,也最为贴近洋人的社交游戏。

假若我们再切换个视角,中华文化形态被定型是大陆文化,与西方的海洋文化相较之下,赤裸裸地凸显其封闭性和排他性。那么,我们可以认定,海南人与英国人在槟榔嶼的亲密接触,恰恰造就了大陆文化融入海洋文化的独特时空机缘。

另一方面,由于意识形态的关系,以往我们把当年当地的英国人,一律惯性地标签为殖民主义者,或为其爪牙。这种刻板成见思维,完全漠视了个体英国人实际上的身份可能是官僚,公务员,神职人员,或者是贸易、财务及工程技术等方面的专才,甚至是创业家、冒险家的确切事实。

再设想一下,假若您手中握着一部历史的摄像机。先请您拆掉覆盖在镜头上的有色滤光片。然后将镜头焦点自远拉近。如此一来,远在异乡的个体英国人的日常生活,难道没有值得上镜的意义?

同样地,当我们有意识地将注意力投放到同是异乡漂泊人这个主题,何妨设想,当镜头拉近,聚焦于海南人与英国人在槟榔嶼的
另类接触,镜头又将会捕捉到何种不期然间迸发出来的流光溢彩呢?

沉浸于一阵子的浮想联翩后,我这个毫无海南血统的退休老者最终也豁出去了。我同意与我的老友记、海南老顽童俞自海兄走到一起,去探索寻觅这个时空机缘偶然带出的
, 另类东西文化之间的碰撞磨合。

我们随即立下
项目 : 《 海南人与英国人的机缘 》,攻略取向由口述历史着手。

(全文完)



海南老顽童俞自海 ( 中篇 )


 海南老顽童俞自海 ( 中篇 ):

  滑浪与逐梦的机缘 


自海兄几年来数度穿越东盟到海南岛,沿途搜集了各方面的第一手资料。他自认很有决心,也有能力为了推动东盟 - 中国两国之间多方面的合作尽一己绵力。因此,他很乐意将手头的资料公开与有心人分享。


与他两度出游的过程中,我注意到他几乎时刻不离相机纸笔。一路上或埋头手绘旅游路线,或忙于记录沿路地名、距离、景点、消费等等,拉拉杂杂地抄写在口袋笔记本上。我禁不住暗示他,当今网上信息垂手可得。上网查询,弹指之间,林林总总的信息片刻可以下载,何必劳神费事亲临现场收集?我也提示他出门旅游,应该放下烦杂锁事,不妨放松心情,聚焦当下的新鲜事物、欣赏眼前美景风光。


自海兄仅仅以点头微笑回应我的质疑,并自嘲或许是他的职业病的综合症正在发作!


近年来,自海兄又再善用业余时间,埋头搞网站。不久前,我被通知,他所设立的双语网站  < www.hainan.com.my > 已成功上网,诚邀我浏览并提供反馈。

我心里暗想,当今形形色色的网站数不胜数,既有官方办的,也有民间办的,各有各的精彩,蔚然汇合成信息的汪洋。自海兄如今自掏腰包,并且以个体之力滑浪而出,他又岂能逐梦浪尖?

我不敢当面向他提出质疑,但对于我的保留态度,他似乎猜透了。又一次点头微笑回应,之后严肃地道出他已下定决心完成未了的宿愿,打算通过网站这款虚拟平台,将他一生所珍惜的东西传承给后来人。


我听后半开玩笑地向他建议,或许他可以考虑预先准备好刻上< www.hainan.com.my > 的墓碑,以待百年之后派上用场。


只不过一时兴起,脱口而出,话刚说出口我当下后悔。料不到他竟然毫无避忌,反而爽朗地表示这个不俗的创意正中下怀。


由此可见,< www.hainan.com.my > 这个网站,在他老兄的心目中,必定是重中之重!


漫漫人生岁月,人人都蹒跚地,一步一脚印地向前迈进。偶然回首来时方向,赫然发现原本零碎的脚印,已然联结成了一条小径,引向冥冥中注定了的目的地。


当自海兄为我娓娓道出他对海南的一往情深,点出他为了海南种种的 ‘新宠旧爱’所有的 ‘无悔付出’ 。我即刻被他的那股执着傻劲所折服。

若不是机缘的牵引,零零散散的点子儿,怎会似有默契地串联成脉络呢 ?


自海兄不信神佛,却深信机缘。曾经有个书法家送他一副对联 :‘自我陶醉昨清醒,海市蜃楼今实现 ’。他将这幅对联上裱,挂在办公室大厅的墙面上。多年以来,墙上的对联都不曾被其他画作替换过。






至今,自海兄海南岛之行累积已超过十次之多。整个海岛都几乎被他走透透。有一次他偶然踏足文昌县会文镇白延村,无意间在早已废弃了的白延墟大街上,赫然发现三家外资银行(即花旗、渣打、汇丰),以及中国银行的遗址。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他十分震撼,当下用相机拍下这些近乎消失的残桓破壁。可是,泛上心头的圈圈涟漪,始终挥之不去。


白延这么一个偏远的小村庄,这么一条不足一公里的街墟,竟然曾经有四家银行驻足其间,其中三家尚且是知名的外资银行。如此的的机缘巧合,简直是匪夷所思!此其一。


三家外资银行落户海南,居然跳过海口、文昌两个人口相对众多的城市,反而扎根白延这个小小村庄。其中肯定大有文章!此其二。


这四家银行的分行,现今仍然在槟城营业中,而且历史相当悠久。两地四行,难道曾经有,但已被人淡忘的某种联系 ?此其三。


这个不期而然的遇见,活像强力磁铁般牵引着自海兄海阔天空的想象,他血液里的职业病综合症再次发作。


他很快就下定决心,打算通过梳理文献档案,配合原野调查的方式,希望能挖掘出其中的来龙去脉。


当下我也认同,这个颇为另类的时空背景,确实隐含着巨大的想象张力 !


( 待续 )





海南老顽童俞自海 ( 上篇 )


海南老顽童俞自海 ( 上篇 ):  

一辈子的缘份      

我这一辈子相识的朋友群中,有缘能够长期维系频密交往的老友,简直寥寥无几。俞自海兄是其中难得的有缘人。

四十年前在职场初识自海兄,犹记得我们首次见面握手时,他略显严肃的脸上堆着几分亲切的笑容,大声豪爽地说 :我姓',据我老爸说,我们家族的远祖相信是来自某个 '愉快' 的族群,后来不知何故,祖先无意间把丢失在海南了。故所以他给我取名叫 '俞自海'

自海兄简单的自我介绍,即突显了他那豪迈不羁的性格,又贴切地勾勒出他人生的几个特点 :

其一是他来自海南,其次是他心系海南,再其次是他有浓厚的海南乡情。

回想当年,我们两位职场新鲜人在一家马日联营企业共事多年。两人各自的办公室恰巧彼此相邻。当年两人仍然是未婚光棍,又是干劲冲天的好主管,几乎天天超时加班,周末也不例外。所以彼此之间互动相当频繁。

人在职场,难免戴着面具上班,彼此沟通时
往往三句不离本行,彼此互动也大都为了公事公办,极少聊及私事,更遑论摊开家庭隐私了。因此,尽管共事多年,我对自海兄的认识还是相当表面的。

为人一丝不苟思路条理严谨处事井井有条,是公司里众多同事对自海兄正面的印象。背地里却埋怨他性格过于耿直,每当出现复杂情况时,你期望他柔性转弯,他偏偏坚持直来直往,于是乎他被公认是个不折不扣的‘红毛直’。

众人给他套上这个雅号,其实主要还在于褒扬他标青出众的英文表达能力。公司里举凡重要的公文或法律文件,一般都保留让他经手,尽管他是正统的华校生。

同样出身华校的我,当然对这位英文高手即钦佩又羡慕。私底下却感到纳闷,他这个强项究竟是如何练成的 ?

那些年,公事上难免会出现些许的矛盾或争论,不过我与自海兄始终保持彼此之间的互重。

共事几年之后,他率先离职另谋高就,这段友情并未到此结束,反而随着岁月而递增。后来,他新婚大喜之日,我还荣幸地当上新郎哥的傧相呢。

自海兄忙里偷闲,悄悄地在业余寒窗苦读,几年下来,一举拿下了英国特许公司秘书的专业文凭。他进而创立了ODE管理咨询公司,面向工商界提供专业秘书以及税务配套的服务。

我随后也离开职场下海从商,有幸得到自海兄及ODE管理咨询公司的协助,先后创立了几家小型企业。创业过程难免曲折艰辛,漫漫长路我们一起走过,两人逐渐成为无所不谈的知己。

2008年我正式退休后,生活的节奏顿然悠闲许多。自海兄虽然仍处于半退休的过渡阶段,百忙之中却时不时抽身远行,他尤其偏爱背包旅游。经他力邀,我先后两度与他结伴到中国背包自助行。






旅游期间,自海兄告诉我,他几乎踏遍东盟各国,大胆尝试经由不同途径和各类交通工具,穿越泰国、越南、柬埔寨、寮国等国,再进入中国国境。

巧合的是,他的旅游行程往往始于槟城,终于海南岛。

他解释说之所以刻意作如此安排,确实原因是为了舒缓日益增长的乡愁。原来他在槟城出生,年幼时却曾经在海南岛渡过六年时光。成年以后,由于马中邦交中断,他一直没有机会再次踏足海南岛。一直等到中老年,终于盼来了一次回乡圆梦之旅,从此欲罢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扑向那个他念念不忘的美丽海岛:他童年的摇篮!

原来他的双亲早年从海南岛下南洋,夫妇俩落脚槟榔嶼之后,双双在一个英国人家庭当厨子家佣。不久,妻子有了身孕,夫妻俩商定好待宝宝出世后连同稚龄的哥哥姐姐带回海南岛,托
给家乡的亲戚照顾。于是,自海兄尚未满周岁就离开了槟榔嶼的蕉风椰雨,随父亲去了海南岛, 在异乡的另类蕉风椰雨的环境下成长,至到七岁方由父亲带返槟榔嶼,与双亲相伴生活在英国人家庭。可是,当年父亲却万般不舍地将年幼的长女留在海南岛。父亲一时极不得已的决定,后来却成了这个家庭的长期煎熬。远在故乡的女儿的孤单身影,时时让父母亲魂牵梦萦。血浓于水的亲情始终化不开,反而在全家人的心头深处发酵成为隐隐的伤痛以及切切的乡愁。

自海兄这段相当辛酸的童年经历,终于解开了我心里的三个谜团。原来海南岛不仅仅是他的祖籍,更有他难忘的童年记忆,
此其一。原来他在娘胎里就已经开始学习牛津英语,小小年纪经常有机会伴同非富即贵的英国孩子玩在一块儿。可以说,除了海南乡音,英文算得上是他的第一语文,此其二。原来是他早年的生活环境,影响了他日后立志考取英国特许秘书专业,而且也因此终身执着于英国人那种有条不紊的行政风格,此其三。


( 待续 )


约瑟夫·洛克的传奇 (下篇)



 约瑟夫·洛克的传奇 (篇)

 香格里拉的传奇系列之六 


Joseph Charles Francis Rock (1884 - 1962


1922年起,洛克以丽江附近的村落为基地总部。在这儿可以看到闪闪发光的玉龙雪山,在她的脚下,有一座5万人口的小城,这便是丽江。她是这个富饶盆地的商业中心,在洛克之前已有一些探险植物学家曾经在此地建立过他们的基地。因为丽江是马帮通往西藏东部山区和缅甸南部等地的枢纽,地理位置极佳。丽江最初并未给洛克一个好的印象:"一片土砌的小房,还有一个集市,如此而已。"他这样凄凉地记述。然而,他一直想回到丽江,直到临终,丽江成了唯一能唤起他思念之情的地方。





丽江盆地是纳西族聚居之地,有一种观点,认为纳西族是西藏东北部一种古老的羌部族迁徙过来的。纳西族在他们自己的土司的统治下,有效地管理着他们的事务达16个世纪,在此期间,他们与中央王朝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一直到1723年,清朝政府才彻底将这片富饶的盆地纳入王朝的管辖之下。

在史书里总是称纳西人为"南蛮",两百多年的汉族统治改变了纳西族。虽然纳西族的各方面在很大程度上被同化,但洛克到达丽江时,纳西族仍然保持着独立的、固有的文化传统,

那便是洛克对纳西族研究的开端。他开始为美国《国家地理》杂志撰写一些内容宝贵但行文怪异的文章。远在华盛顿的编辑们勉强将他所写的苦涩的句子和语法改写成符合《国家地理》风格后予以发表,但极可惜的是,那些编辑先生们却把大量的,最具学术价值的,珍贵内容从中删除掉。








洛克继续着他的考察,利用考察间隙,他对纳西语言文化进行了更深层次的发掘和研究。他以考察所得的大量资金来支持他对纳西文化的研究,因为他的深奥难懂的纳西研究论文,并未使他得到分文。随着年龄的增大而精力不济,他的考察探险活动范围变得越来越小,他用尽了积蓄,变卖了旅行时收集到的艺术品。那时,他已年过半百。

1930
年中期,洛克结束了为《国家地理》杂志撰写论文的工作,而埋头撰写有关纳西文化的专著,他的著作涵盖了纳西族的历史、纳西族宗教仪式的描述,以及《东巴经书 》手抄本的翻译。公元1935开始,1945年,历经整10年的工作,他完成了研究纳西族历史的书稿,出版了好几本东巴教仪式的书,并一起编人了他那部内容丰富的绝世之作《纳西 英语百科词典》。








1937年当日本人入侵中国时,洛克由于拒绝听从美国驻云南领事馆让他撤离的命令而激怒了他们。尽管时有恐慌,但战争一直没有波及到丽江。

由于病痛所致,而非出于对日本人的恐惧,洛克于1944年初决定离开中国,。当他辗转到达加尔各答时,美军军事地图供给部立即觉察到此人的专长--洛克对喜马拉雅及滇川山脉了如指掌。军方让他离境飞往华盛顿,参与绘制"驼峰航线"的地图。那是一条专为运输美军辎重飞越喜马拉雅的危险航线,称为"HUMP",即 “ 驼峰航线 ”。军方向他许诺,随后利用船运将他在丽江的所有学术资料运走。

洛克安全飞抵华盛顿。不料装载洛克所有家当的军舰不幸被一枚日本的鱼雷击中了,他的多年倾注的心血,其中包括关于宗教仪式的译文和一卷《纳西一英语百科词典》手稿,瞬间全泡了汤,消失在战火中的印度洋。

当洛克收到这个天大的坏消息,他极度痛心而几乎崩溃。据友人透露,他曾认真考虑过自杀,因为他绝对不可能仅凭记忆还原已失去的著作。除此此外,他在考察研究中耗尽了大约18,000美元的积蓄,他处在财务危机之中。再者,他已60岁,不适合再回去领导探险考察活动了。这一年,洛克用大部分时间在"美军地图供给部"工作,但仍指望着能返回丽江。

他于1944年底来到波士顿剑桥,即著名的哈佛大学所在地。他向哈佛一燕京研究所的所长 --斯格·伊丽西弗述说了他令人神伤的不幸遭遇。此人深为感动而又同情洛克,决定由哈佛大学出版社出版他的《中国西南古纳西王国》两卷巨著,并考虑资助洛克重返云南丽江去完成《纳西一英语百科词典》。由于与出版社商谈出书的各个环节而争论不休,使洛克几乎失去这个(出版)机会。最后,还是由具有外交手腕的哈佛大学植物学家伊尔默·D·默里尔代他的老朋友说情而平息了争论,并妥善安排和赞助了洛克重返丽江的一切费用。此时已到了19469月。

除一次短暂的中断外,洛克在丽江一住又是3年,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工作。这些困难包括内战引起的通货膨胀,中国政府机构的官僚作风,加上各地土匪的趁火打劫。更糟的是洛克被面部神经痛所折磨,但他从未在致给伊丽西弗的信中提及,这是因为害怕被令回国。直至疼痛变得无法忍受,到了不能咀嚼固体食物的地步,他才不得不飞到波士顿做了一次外科手术。问题一解决,他马上又飞回丽江。返回丽江后,使他感到最幸运的是那位知识渊博的东巴老师仍与他一起工作,《纳西一英语百科词典》进展顺利。洛克总是幸运的。

洛克在临近解放的丽江度过了最后几周。19498月初,洛克和朋友们乘搭一架美国驻昆明领事馆派来的飞机极不舍地离开了丽江。

此后,他仍然等待局势恢复正常,以期返回丽江去完成他的工作。可惜他终究未能如愿以偿。洛克于1962125日因心脏病突发,在檀香山独居的家中逝世,享年78岁。

在中国的最后几年里,洛克在丽江重新搜集、整理失去的原始资料是足够的。他的《纳西一英语百科词典》顺利完成,第一卷以他卖书的钱由意大利罗马出版社发行问世,那已是他死后一年的事了。第二卷则晚至1972年由同一出版社出版。

这部不朽的百科辞典,乃是一部涉及纳西族宗教,以及濒于泯灭的古代纳西语言文化的巨著。

(全文完)

约瑟夫·洛克的传奇 (中篇)


约瑟夫·洛克的传奇 (篇)

香格里拉的传奇系列之五  

Joseph Charles Francis Rock (1884 - 1962


洛克仍不肯安分,他在檀香山期间,曾好几次旅行到遥远的海岸,采集植物标本并进行认真研究。他总是沉迷于沿途陌生的地理环境和陌生的人群。


1920年,他因为对于学院行政的某些决策深为不满,而忿然离开了夏威夷岛。在美国本土,他辗转来到华盛顿特区。终于,美国农业部圆了他的梦想,他受聘为一名农业考察员,被派往远东调研。


洛克的植物探索旅程启航于泰国、缅甸和印度阿萨姆地区,最初旨在找寻大风子树。从1922年至1949年,植物猎人洛克在中国云南、四川、甘肃东南以及西藏东部度过了漫长的探险考察岁月,期间他对当地植物群落、人文风俗等多个方面进行了深入考察,并将多种植物样本带回西方。( 许多当年由他采集的植物样本,至今尚保留于波士顿南部的阿诺德植物园。)


当年,他探险考察过程中所亲临的中国西部省份,还鲜为西方世界所熟悉,即便对于知识分子云集的华东城市地区,也是相当的陌生。


洛克算不上是一位优秀的摄影师,但他能熟练地操作摄相机,他成天沉迷在摆弄玻璃底片和冲洗胶片。他当年拍摄的照片,永恒地保留了中国西部地区的图片,为他所考察过的地区的地理文献记录作出不小的贡献。凭着这一切,他对云南西北部各民族的研究,恰恰是他最了不起的学术成果


约瑟夫·洛克其人确与云南西北地区有不解之缘。这位寄情于高山峡谷之间的传奇人物,游遍中国西部的雄伟壮丽的雪山冰峰。


洛克对丽江这片神奇的土地充满了眷恋之情。洛克1928年拍摄的一张丽江玉龙雪山的照片,曾被美国大自然保护协会采用为宣传卡,又引用了 《消失的地平线》作者希尔顿的一句描述投影在照片上的雪山之巅,:他喜欢香格里拉这个静谧的世界,这一吉祥的春神常驻的高山牧场托慰了他的心灵…”


洛克终生未娶,云南西北这片宛如世外桃源般的土地及其神秘的纳西文化内蕴,是他大半辈子的精神依托和伴侣。以至于1962年当他在夏威夷医院祢留之际,给一位挚友写信时透露了他的肺腑之言:与其在夏威夷的病床上与死神挣扎,我的确更愿意回到丽江玉龙雪山的鲜花丛中终老


这样坚持不懈的探险考察究竟有什么成果?


我们可以将洛克从19284月至9月的探险旅行作为其中的一个范例来回答:他从丽江经永宁(沪沽湖地区)到四川的木里,深入贡嘎山岭腹地,再返回丽江,单单此行就采集了几千种植物标本,700多种飞禽标本,拍摄了240张就当时来说是十分昂贵的彩色照片和503张的黑白照片。


洛克在他的日记里详细地记录了他面对的艰苦挑战的抱怨。然而,他不曾退缩,面对未可予知的危险的百般诱惑,反而勇往直前,坚毅地探索揭示这片广裘的秘境。洛克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他凭靠一己之力深入考察,从而持续突破种种的局限。所到之处尽是一些从未考察过的地方,地图上的空白点,这令他烦恼不已,从而迫使他自绘地图。他用罗盘测量高度,注上村庄和界标。他把所发现的都记录在纸上,然后把他绘制的地图,寄送到美国国家地理协会。





洛克被人描述为一个倔强和顽固的人,置别人的任何建议于不顾,尽管有些建议或许将让他获得更为严谨的学术成就。人们常说他是"有着怪僻的人",还有人称他是"疯子"。这些都是不适之词。


我们可以在他的日记中了解到他是怎样经常担心着他的研究成果的不够严谨,那些笔记也揭示了他的勇敢和矛盾的心理。其实,当年他能在中国幸存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洛克永不休息。他没结过婚,从未使自己卷人儿女情长的纠缠里去(这可能会严重约束他的工作)。洛克是孤独的,但他也是自由的。他能在中国西部荒原中持续工作大约两年时光。他在中国西部的探险过程,经常可以呆在山地帐篷里长达数月之久。







服务于美国的三个权威机构,即国家农业部、国家地理协会和哈佛大学植物研究所,当年洛克活动在偏远山区,一方面采集了许多植物和飞禽的标本,另一方面他也持续地进行大量的摄影。当时,尽管他自认不过是一位"植物学家",或"探险植物学家",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植物的研究兴趣,逐步地转移到对于纳西人族群的研究领域,他更与生活上和工作上接触的纳西族人打成一片。而转移研究领域的后果,显然是他始终未曾正式发表过与他原本献身研究的专题,即有关中国西部植物群落相关的学术论文。







19241219288月期间,洛克三次跋涉旅行远至甘肃省的夏河,每次都用上几个月的时间进行实地考察。在这三次考察中,他先后对岷山山脉、阿尼玛卿山脉,以及阿尼玛卿山脉附近的德布峡谷进行过考察;并冒险进入了科科诺地区(青海),访问过拉布朗喇嘛寺(今拉卜愣寺)和热亚寺。






如果有人问他:" 家在何方?他会说:" 我没有家。"

(待续 )